说完之后,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湮白华。
湮白华眸色一冷,微微一怔,随后笑道:“我相信南兄一定会如愿以偿。”
“那就先谢过湮兄了,今日天色已晚,南某就不打扰湮兄了,告辞。”
说完,他倏然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湮白华亦是起身,看着他孤寂的背影,缓缓启唇道:“既然天色已晚,南兄何不现在湮某这儿暂住一宿,也好让湮某尽地主之谊。”
他果然停下脚步,转身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湮兄。”
两个月后.
数日的大雪倾覆了天下,远远望去,天地间一片雪白,枯枝上的寒鸦不停的鸣啼着,颤抖了树下的少年。
少年着一身破烂衣裳,一张脸蛋冻得发紫,他蜷缩在树根上,身体不断地发抖。
而途径的凤姒鸾只淡淡一瞥,便看见了少年这般落魄模样。
少年有着异于常人的明锐,当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他的目光顿时变得警惕起来。
在他警惕的目光里,一位白衣女子从一片冰雪中走来,仿若遗世独立的仙子,不姌丝丝尘埃。
“你是谁?”
少年颤抖着从地上起来,他不可否认,这个姐姐,美得过分。
但是阿娘告诉自己,越美的东西越危险。
凤姒鸾将少年的警惕尽收眼底,随后莞尔一笑:“你要去哪?”
“我不告诉你。”
少年微微退后了几步,语气中尽是提防。
“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凤姒鸾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穿得如此单薄,肢体都被冻僵了,竟然还能这般倔强。
“我不信。”
少年仰起脸庞,语气坚定。
“玉浮山路途遥远,你这身躯,且不说这天寒地冻,即便是日行三百里都到不了。”
凤鸾走近他,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罩在他瘦小的身躯上。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玉浮山?”
少年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位美貌姐姐,直觉告诉自己,她不是坏人。
“你要去玉浮山,那就跟我走吧。”
“姐姐,你是不是经常去玉浮山?”
空旷的雪地上,唯有她们二人在慢慢的行走,厚厚的积雪印出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
“偶尔。”
凤姒鸾浅浅一笑,在冰天雪地里,她的笑容像极了春日里明媚的阳光,温暖人心。
少年看得有些呆了,他真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
“姐姐,你好美。”
听到少年稚嫩的夸赞声,凤姒鸾不由得转过身来,笑得更加温暖:“那你日后也找个像姐姐这样好看的人做妻子可好?”
说完,少年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樱桃。
凤姒鸾见他害,忍不住笑了笑,而后转身继续前行。
“不会再有姐姐这么美的人了。”
少年跟在身后嘀咕道。
而凤姒鸾假装并未听见,心情却好了不少。
今日捡着这么一个会说话的少年,凤姒鸾开心极了。
二人在风雪里走了好几个时辰,这才来到玉浮山。
其实凤姒鸾本可以轻而易举带回这少年,可是她转念一想,不如与他一起走,这样还可多了解他。
“好美啊。”
站立在涟漪阁阁门前,抬头望着上方的“涟漪阁”三字,气势磅礴却隐约含着几分仙气,阁楼的周围云雾缭绕,守门的婢女各站一侧,美得像一幅画。
“进去吧。”
凤姒鸾将站在两侧的婢女神色尽收眼底,拉着少年冰凉的手,缓缓走进了涟漪阁。
婢女们都惊讶得面面相觑,阁主竟然还带回来了这么一个美少年?
“阁主,花大人在主阁等您。”
走在玉石铺就的地板上,少年看着迎面走来的女子,霎时间被迷得愣在原地。
这涟漪阁,好多美女姐姐。
“将他带去用膳,再备一套衣裳给他沐浴换上。”
凤姒鸾松开少年的手,径直向主阁走去。
等少年回过神来,那位牵着自己的神仙姐姐已经无影无踪,唯有原本冰凉的手心还有她温暖的气息。
原来,她是涟漪阁的阁主。
装饰华美的阁内散发着淡淡的梅花香气,男子一袭红衣侧躺在软榻上,饶有兴趣的把玩着手上的红玉石。
凤姒鸾走到门前,拍了拍身上的薄雪,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他那慵懒的模样。
“花大人这番闲情逸致,倒是让我好生羡慕。”
走到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中尽是戏谑。
“阁主让我好等,不知阁主要如何补偿我受伤的心灵?”
忽然,他从软榻上起身,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凤姒鸾微微蹙眉,挣脱他的怀抱,退后几步:“花大人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手动脚。”
“我已经动心了,又怎能做到不动手动脚?”
他的眉宇间多了几分认真,妖媚的脸庞上尽显深情。
凤姒鸾冷笑一声:“我可承受不住花大人的深情。”
话音刚落,凤姒鸾继续开口道:“花大人此番来涟漪阁,到底所为何事?”
“锦都的妙舞楼,美人是打算置之不理了?”
他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摇曳。
凤姒鸾坐在凳子上,看着他手中的茶杯道:“区区一个妙舞楼,何足挂齿。”
听到凤姒鸾说的话,他并未有过多的表情,而是眯着那双风眼,盯着手中的茶杯道:“即便是我一生只爱喝酒,可是我偶尔还是会想喝茶。”
茶香四溢,窗外寒风呼啸,暖炉的热气迅速蔓延了整个内阁。
见凤姒鸾迟迟不说话,他索性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严肃:“青烟毁了你的妙舞楼,别人也能毁,鸠占鹊巢美人可听说过?”
“即便是我所丢弃的东西,也轮不到他来捡。”
凤姒鸾轻啜一口热茶,目光清幽的看着他。
“话虽如此,可你远在玉浮山,而锦都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你说他要是真对妙舞楼有想法,那妙舞楼真正的主人,怕是要改姓了。”
“我看花大人日日悠闲,不如那妙舞楼暂时交与你管理如何?待我忙完阁中事宜,再亲自去一趟妙舞楼。”
他的话音刚落,凤姒鸾便迫不及待开口道。
“能替美人分忧,是我的荣幸。”
他起身,嘴角勾勒出一个淡淡的弧度。
凤姒鸾正欲开口,耳畔却再次响起了他戏谑般的声音。
“不如,你从涟漪阁派一个人给我?你也知道,青烟是妙舞楼的花魁,如今她不在妙舞楼了,要是想重振妙舞楼,就必须有一个毫不逊色于青烟的美人儿,这样才能日日客人络绎不绝嘛。”
他俯下身子,笔尖嗅到她身上的香气,霎时间竟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我相信,依着花大人的手段,自能在尘世间找到一位能与青烟相媲美的美人儿。”
言下之意便是不肯将涟漪阁的人送去妙舞楼。
他肯定能听出她话语里的意思,只好可惜道:“那好吧,美人儿,我依你就是。”
“天色已晚,花大人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如若不然,我怕花大人知道如何来涟漪阁却不知如何回去。毕竟天色一黑,玉浮山就会被迷雾尘封,我也不想花大人在偌大的玉浮山里兜兜转转最后冻死在我涟漪阁的门口呐。”
凤姒鸾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言语间颇具挑逗。
他欲言又止,最后拂了拂袖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凤姒鸾目送着他离开,眼看着他将踏出主阁的门槛,却忽然又转身,对着自己妖冶一笑:“美人儿,下次见。”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目光里,凤姒鸾这才落座在茶几前,婢女小心翼翼的煮了一壶茶,茶壶在咕咕作响,却干扰不了凤姒鸾的沉思。
“你退下吧。”
良久,凤姒鸾遣退了婢女,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看着茶叶漂浮在水面,脑海中又浮现出十几年前的画面。
那些画面错杂在一起,最后汇聚成一个人的脸,那就是当今的帝子殿下千玄冥。
……
空寂的大殿里,他站在窗前,若有所思。
“殿下,该用膳了。”
上官懿徐徐走到他身旁,看着他俊美的轮廓,心里对他的恨意竟然减少了几分。
是自己已经麻木了还是这些日子的相处,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他?她不得而知。
见他面色冰冷,始终没有转过身来,上官懿微微叹息一声,正欲转身,手腕却被他用力的抓住。
“本帝子娶你,不过是权宜之计,既然你顶着帝子妃的头衔,就应该管理殿中一切事宜,而不是朝三暮四。”
终于,他转过身来,那双眼眸中充满了危险气息。
上官懿的手腕被他握得生疼,眼眶中泪水不停地打转,最后只得哽咽道:“是!”
“出去!”
他的语气不怒自威,吓得上官懿掌心都冒出了冷汗。
“殿下。”
上官懿含着泪珠带着一众婢女刚离开,溟爵就面色焦急地走了进来。
他附在千玄冥的耳畔说了几句话,然后低下头站在原地。
“有趣。”
千玄冥语气戏谑,那双眸子里却仿佛燃着熊熊烈火。
“既然漓王殿下要来锦都拜见父王和他的母后,那本殿下怎能阻拦呢?”
他转过身来,自唇角勾勒出一个极为妖冶的弧度。
溟爵跟随他多年,肯定知道他话语里的意思,恭敬道:“既然漓王殿下自投罗网,那织懿姑娘……”
话还未说完,只感觉胸口似被利刃穿过,下一刻便被重重的甩在地上。
“你还是不长记性。”
说完,千玄冥冷笑一声便消失在殿内。
酒肆里,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客人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多日后漓王即将归来的事,大家聚拢在一起,好不热闹。
凤鸾坐在二楼的雅间里,耳畔响起一阵细微的声音,随后他着一袭黑袍落在自己的身前。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他如墨的衣袍上有着薄如羽毛的雪花。
她顺着他带来的这股冷冽气息起身,最后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一双绝美的眼眸里毫无波澜。
“你今日穿得略显单薄。”
他微微挑眉,将她眼中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
凤鸾轻笑一声,随后从桌上拿起酒壶在他面前摇晃:“有酒暖身。”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从她身上,他看到的是无尽的寂寥和孤冷,一如窗外的凉雪那般寒人心骨。
“初见你时,你一袭长裙,有着道不尽的温柔与软和。”
他看着她,就想起了初见她的时候,美得那般动人心魄。
凤鸾微微颤抖着身子,他望着这个与自己有着不共戴天的仇人,眼眸里的恨意一闪即逝,最后缓缓启唇道:“人生永远不可能只如初见,你若怀念初见之时,那就应该去磬湖画舫,而不是这人声嘈杂的酒肆。”
“可眼前的你更让我着迷。”
她话音刚落,他便脱口而出。
“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凤鸾转过身去,坐在凳子上,一双美眸看向窗外的飘雪。
他挪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一无言结尾。
二人就这般僵持着,凤鸾不开口,而他也不说话。